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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难频发,原因何在

“遏制矿难,难就难在制度、规定“难落实”。

  矿难频发、久治不绝的深层原因,在于缺乏对生命的敬畏。

       

  7月17日韩城小南沟煤矿的这起矿难,受到了社会和媒体的广泛关注,其背景主要是10天前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要求煤矿和非煤矿山要有矿领导带班并与工人同时下井、升井。而这起造成28名矿工死亡的矿难,恰恰视国务院的这一要求如无物,其受到社会的强烈谴责和媒体的穷追猛打也就再自然不过了。而且,就在3个多月前,4月1日韩城泉子沟煤矿刚发生过一起导致9人死亡的瓦斯燃烧事故。

  今年以来,全国煤矿安全形势总体好转,但重大、特别重大矿难频发,上半年已发生5起一次死亡30人以上的特别重大矿难,超过了去年全年的总和。特别是中央企业、国有大矿也接连发生特别重大事故,而一些乡镇小煤矿更是有章不循、有禁不止,私藏炸药、私接电源,顶风作案,性质极为恶劣。全国煤矿安全形势严峻,与党中央、国务院和人民群众的要求有很大差距。

  矿难频发,原因何在?有人说是制度不健全、法律不完善,有人说是黑心矿主唯利是图,矿工死亡赔偿标准过低……诚然,这些都是构成矿难发生的直接或间接原因,但却远远不是深层原因。

  《中华人民共和国矿山安全法》1993年5月1日即已实施。此后,煤炭法、行政监察法、安全生产法、突发事件应对法等涉及煤矿安全的法律法规都已陆续颁布。特别是2000年煤矿安全国家监察体制创立以来,形成了“国家监察、地方监管、企业负责”的煤矿安全监管监察工作格局,以《煤矿安全监察条例》为主体的煤矿安全生产法律法规体系基本形成。《煤矿安全规程》、《煤矿防治水规定》、《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等专门规定与条例也已基本涵盖了煤矿安全监管监察的各个领域。但所有这些都未能阻止矿难的高发频发,其原因,正如国家煤监局副局长彭建勋在一次会议上指出的,遏制矿难,难就难在制度、规定“难落实”。

  再以7月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的“要有矿领导带班并与工人同时下井、升井”的要求为例。这一要求刚一出台,社会各界为之叫好,认为如果矿领导果真下井,哪怕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也会重视煤矿安全。然而10天后的韩城小南沟矿难,却让人们的这一期望再度落空,国务院的最新要求遭到了莫大讽刺。其实,社会或许本就不该对此要求期望过高。殊不知,早在2005年,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监总局就联合下发了《关于煤矿负责人和生产经营管理人员下井带班的指导意见》。《意见》明确要求:煤矿负责人和生产经营管理人员要坚持下井带班。5年过去了,这一《意见》并未得到有效执行,各地煤矿尤其是中小煤矿,鲜见领导特别是一把手领导与普通矿工同上同下的。如何避免国务院的最新要求再次成为一纸空文,是各级煤矿安监部门当前需要研究的紧迫课题。

  从煤矿事故个案来看,今年上半年,国家安监总局、国家煤监局已就王家岭矿3·28透水事故、平顶山兴东二矿6·21炸药爆炸事故等事故向全国发出通报10次。在这10次通报中,7次提到“严厉打击非法违法生产行为”,5次提到“加大对技改整合矿井的安全管理”,4次提到“加大事故调查处理力度”,其他要求也大多类似。而韩城小南沟煤矿因电缆着火引发的火灾事故,其原因与今年发生的湖南湘潭立胜煤矿1·5火灾事故、江西新余庙上煤矿1·8火灾事故、河南新密东兴煤业有限公司3·15火灾事故等事故的原因如出一辙。国家安监总局、国家煤监局也曾就这3起事故向全国发出通报,要求煤矿企业切实加强防火工作,但类似事故却依然发生。显而易见,部分煤矿安监部门没有切实贯彻执行这些通报的要求,一些煤矿企业则更有可能对这些要求熟视无睹。制度、法律、规定都有了,但如果所有这些都仅仅停留在纸上,而没有落实到行动中,那无论国家安监总局、国家煤监局发出多少份通报,矿难恐怕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发生。

  让数百万煤矿工人和社会各界关心矿工的人士稍许安慰的是,从明年起,矿工死亡补偿金额最高可达60万元,比现在的标准20万元提高了2倍。然而与煤矿企业巨大的利润和昂贵的安全生产投入相比,60万的补偿标准依然不足以让那些心存侥幸的矿主心疼。有评论指出,以小煤矿每百万吨煤死亡5人计算,按照目前的市场状况,百万吨煤获毛利高达1亿元,即便按每人60万元的赔偿标准也不过300万元。相对1亿元的毛利,300万元显得无足轻重。

  王家岭矿难发生后,《中国青年报》曾发表《王家岭带给公众怎样的复杂情感》的署名文章。作者马龙生在文中指出,矿难频发、久治不绝的深层原因,在于缺乏对生命的敬畏,缺乏最基本的人文关怀,缺乏货真价实的法治理念和实践,缺乏宪政框架下真正行之有效的民主监督体制。笔者对这一观点甚为认同。根治矿难,没有制度、法律是不能的,但仅仅依靠停留在纸上的制度、法律却又是万万不能的。封建社会那种视底层民众的生命如蝼蚁、如草芥的糟粕思想,在一部分人脑中依然根深蒂固。这一思想是以人为本,全面、持续、可协调的科学发展观的大敌。不铲除这一思想存在的土壤,矿难的发生将无可避免。

  4月2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副总统拜登特地来到西弗吉尼亚州,参加4月5日在矿难中死亡的29名矿工的悼念仪式,奥巴马在仪式上念出了每一位遇难矿工的姓名,并为他们祈祷。这很值得我们思考。我国汶川大地震后,国旗第一次为普通死难者而降;玉树地震后,国旗再度为普通死难者而降。也许,哪一天,当我们开始为在矿难中死亡的矿工而降旗、而立碑的时候,才是中国矿难真正减少乃至消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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